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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 樊城亂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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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 樊城亂2

一道憤怒的少年音刺入這場荒誕的鬧劇,其他人下意識看向出聲的方向,見為首少年容貌俊秀且衣著不凡,頓時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。

“這是哪家的少年?怎麽看起來不像是我們樊城的人?”

“這裝扮大概是外地的,我們樊城可養不出這樣的美人……”

“算了算了,人家見義勇為,我們還是接著看吧……”

悉悉索索的聲音鉆入江天鶴的耳朵裏,他面色一凜,看向壯漢道:“欺辱長輩,你無恥!”

見說話的只是個少年,壯漢不怒反笑:“我這是給他一個賺錢的機會,有什麽好無恥的?他可以選擇不吃啊……”

老人已經是淚流滿面,他依舊抓著臟餅,一言不發。

對方這句話比起任何尖刀都鋒利地戳中了他的心窩。

是他自甘墮落,是他……自取其辱。

見老人那快要縮到塵埃的可憐模樣,江天鶴更生氣了,他將老人扶起來,溫聲道:“老人家,你沒事吧?”

老人家還沒說話,壯漢又嚷嚷起來:“我勸你小子不要多管閑事,你在這裏替他出頭只要張張嘴就可以,十文錢,你拿得出來嗎?”

也許是沒見過這樣咄咄人的家夥,旁邊的人紛紛站出來打抱不平,就連攤主都看不下去這壯漢的行徑。

“你這樣的人,我這裏不歡迎,趕緊滾出去!!”

“十文錢你就這麽囂張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十兩銀子呢,這十文錢我出了!”

“不就是十文錢嗎?誰出不起啊的??老人和小孩你是都欺負啊,真不要臉。”

接二連三的人摸出銅板放在老人面前的桌上,原本就淚流滿面的老人現在更是捂著臉泣不成聲。

壯漢自知理虧,最後憤憤看了江天鶴一眼,在眾人的視線中快步走了。

壯漢一走,江天鶴扶著老人坐下,將桌上的銅板都收攏起來,再加上自已兜裏的幾十個銅板,一起塞給了老人。

這些錢,夠他生活好幾個月了。

“謝謝,謝謝……”

老人家連連道謝,剛準備給店內其他人跪下道歉的時候,被人一把扶住。

“不用啊老人家,我們都看不慣剛剛那人,什麽玩意兒啊,十文錢這樣羞辱別人……”

“對啊,大爺你就拿著吧,沒事的,快給你孫子買點吃的,唉……最近確實是不好過哦。”

“這不是開戰了嗎?這茶估計也喝不了幾天了……”

攤主打包了兩個餅遞給老人,也接上了話頭:“要是沒生意了,我就去咱前線做飯去。”

這樣的俏皮話卻沒有逗笑任何人,所有人都因為這戰事,顯得憂心忡忡。

“店家,這裏要五個餅,兩壺茶。”

聽見姜逸之的聲音,攤主這才註意到,方才吵架的那點功夫,茶鋪裏默默地鉆進了好幾個穿著相似的年輕人。

趁著端東西的功夫,他偷摸打量著姜逸之他們幾個人,只覺得這群年輕人的容貌和衣著都不凡,也不敢細看,他剛放下東西準備走,就被一個笑臉少年喊住了。

比起經常冷臉的江天鶴,齊天宇自帶親和力,笑得眉眼彎彎:“店家,我們是從外地來的,最近打算入樊城,城內近有什麽新鮮事兒嗎?”

“新鮮事兒?”攤主回憶著最近聽來的八卦,有些神秘兮兮地說道,“近來曲梁要和南滄開戰,聽說過幾永昌公主就會抵達樊城了。”

永昌公主。

姜逸之和左百齡默默地對視一眼,然後又默默轉開視線開始吃東西。

“這個公主真是個厲害的人,居然隨軍出征……”

見齊天宇這副興致勃勃的模樣,攤主見現在人不多,分享欲一下子就上來了。

他用抹布擦幹桌上的水分,不自覺地身體前傾:“這永昌公主,可是帶著祥雲吉兆出生的,她自幼雖祖父在邊關長大,長得那叫一個高大威猛,器宇軒昂……”

齊天宇挑眉,雖然對這個形容詞有些許的疑惑,倒是沒打斷攤主的發言。

“她此前就跟隨她的祖父護國大將軍出征多次,幾乎是百戰百勝,我們曲梁流傳著非常多關於這位公主的傳說,而且這位公主的名號,能止小兒夜啼……”

眼見說法越來越離奇,齊天宇撓頭:“那這位公主來,是好事還是壞事?”

本來以為攤主會快速給出答案,但他沈默許久,最後聲音幾乎聽不清。

“是好是壞,誰說得清呢……”

世道越亂,身不由已深陷苦難的,不都是他們這些普通人嗎?

吃完午飯,姜逸之他們繼續上路,很快便抵達了樊城。

自在境提前跟樊城的城主打過招呼,門口守衛見到齊天宇他們的門派令牌,立馬讓人帶著他們前往城主府。

姜逸之本來是想拒絕的,但是有應天城城主的前車之鑒,她覺得還是跟過去看看比較好。

城主府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,齊天宇他們幾個被安排到了偏房居住,直到晚飯時間才見到樊城的城主。

樊城的城主姓李,李城主不茍言笑,對待齊天宇他們幾個也十分冷淡,交代幾句讓他們自便之後就又離開了。

吃過晚飯,姜逸之和左百齡要去城外住,他們不是自在境的人,住在城主府多有不便。

齊天宇自來熟得很,尤其是他似乎特別喜歡姜逸之,說著要和姜逸之他們一起去找住的地方,讓姜逸之他們多在樊城待幾天。

出城門的時候,姜逸之掃了一眼旁邊跟著的江天鶴:“你跟過來幹什麽?”

江天鶴一臉嚴肅:“你少管我。”

“……”姜逸之沒再搭理他,倒是轉頭對齊天宇說道,“他好沒禮貌,你們自在境都是你這樣的禮貌小孩就好了。”

齊天宇笑瞇瞇點頭,一句話不說。

江天鶴敢怒不敢言。

你知道齊天宇這小子在自在境的外號叫笑面虎嗎?能是什麽好人??

左百齡臉色有些蒼白,他裹緊身上的披風,看向不遠處的米店。

米店門口,剛剛在茶攤見到的壯漢正在搬運貨物,他渾身都被汗水浸,被沈重的貨物壓得擡不起頭,還得扛著旁邊小二的陰陽怪氣。

這副模樣,沒了之前在茶攤時的囂張,甚至還有幾分可憐。

江天鶴冷哼一聲:“這樣的人,居然還好意思用十文錢羞辱人家……”

他說完這句話,以為會得到其他三個人的認同,但沒想到一回頭卻看見三個人眼神深沈,襯托得他越發像個傻子。

“羞辱?你真的覺得,是羞辱嗎?”

第章 樊城亂3

姜逸之這句話說出來,江天鶴就有些不明白了。

他又有些不願意承認自已是個傻子,就只好壓低聲音問齊天宇:“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

齊天宇非常慈愛地看他:“等你以後長腦子了,自然就懂了。”

江天鶴:“……”

不過四個人現在都不著急,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壯漢搬東西。

好在壯漢很快就忙完了手裏的事情,從掌櫃那裏接到自已的工錢,連連鞠躬道謝。

“今天正好蒸了饅頭,拿兩個饅頭走吧。”掌櫃給完工錢,又拿了兩個饅頭給壯漢,“去吧,明還是這個時間。”

壯漢接過饅頭,再次道謝之後,又幫著把門口堆積貨物的那些灰土掃開,才默默離開。

四個俊美少年站在路邊,自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註意和側目,偏偏他們四個都是被人看慣了的,一時誰都沒動彈。

……直到左百齡手裏被人塞了把棗。

“走吧走吧,再不去找地方住,天都得黑了。”姜逸之順手從左百齡手中摸了個棗,在衣襟上隨便擦擦就塞進嘴裏,“小心等會睡大街。”

左百齡默默把棗子收起來,打算等會洗了再給姜逸之。

樊城比起梁城來說要小一些,城裏的客棧就只有一家,姜逸之他們到的時候還有大量空房。

左百齡本來是想隨便定個房間,結果姜逸之直接定了兩間上房。

雖然已經經歷過很多次姜逸之財大氣粗的時刻,但現在看到還是會覺得震驚。

其實這很正常。

且不說歸元劍宗作為天下第一劍宗,對待親傳弟子的待遇還是非常之好,而姜逸之作為二十代弟子中最小的那個,平裏從師門收到的禮物錢財數不勝數,更不用說結丹之前還能一直收壓歲錢。

再加上姜逸之幾乎沒下過山,這錢慢慢地就攢下了。

姜逸之:我不在乎錢,錢在我這裏,只是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山而已。

齊天宇和江天鶴走在回去的路上,趁著四下無人,江天鶴把憋了這一路的話終於問了出來。

“所以,剛剛你們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?”

今明明所有人都看見了,是那個壯漢將餅扔在地上踩碎,讓那個賣藝老人撿起來吃。

現在卻又說什麽不是羞辱之類的話,你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?

“不僅要看一個人在人前做什麽,還要看他在人後做什麽。”齊天宇今天心情不錯,對江天鶴講話的語氣都溫柔了不少,“而且也不要只看一個人做了什麽,還要看他做到了什麽。”

江天鶴:“……”

他面無表情地轉過臉,對著寂靜無人的街道開始罵罵咧咧。

他都說了他聽不懂,結果齊天宇又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來解釋聽不懂的話,欺負他是個傻子。

齊天宇樂,他就特別喜歡看江天鶴破防的樣子。

江天鶴長得實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,五官深邃,清冷俊秀,但齊天宇他們幾個相處的時間久了,就發現這小子的高冷完全是因為……太呆了。

所以得少說話,這樣才能勉強唬得住別人。

“如果剛剛那個漢子真的是個用十文錢羞辱老人家的人,那麽你覺得,他會接掌櫃的饅頭並且默默打掃門口的土灰嗎?”

本來還莽著勁兒往前沖的江天鶴放緩了腳步:“……大概,不會吧。”

“他全身上下都掏出來給那老人家,也只不過是十幾文錢,微不足道。”齊天宇看向天上的月亮,月色皎潔,“但他今天只是扔了個餅,說了幾句話,就有你挺身而出,還湊到了近百文錢,所以……你還覺得他是在羞辱對方嗎?”

“……他怎麽就知道,會有人為了那老人家出頭??”

說到這個,齊天宇看傻子似地看了他一眼:“因為你跟朵牡丹似的,他大老遠就看見你了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江天鶴覺得自已的三觀都被震碎了,不僅僅是因為今天壯漢這件事,還因為……

“所以說,你們三個都看出來了,就我沒看出來??!!”

齊天宇笑瞇瞇地了一下自已的衣袖:“我都說了,等你以後長腦子了,自然會明白的。”

“江天鶴,三年之後的玄天寶境,這個姜逸之和左百齡,一定是我們的勁敵。”

另一邊,姜逸之和左百齡上樓,上等房間是中等客房的兩倍大,左百齡進房間的時候還有些恍惚。

這潑天的富貴啊。

“左百齡,你最近用朱砂畫符的本事如何?”姜逸之把蘇好眠和敖長樂放出來,又從兜裏開始掏些小零食給它們,“在離開樊城之前,先畫些符吧。”

要想把左百齡這破身體養好,第一要務就是盡可能少讓他用血畫符。

左百齡有些抗拒這件事,他把披風捋好褶皺放在一旁:“……我,我沒有朱砂。”

啪的一聲。

姜逸之面無表情地把盛放朱砂的瓶子放在桌上,又啪的一聲掏出來一打符紙,最後又啪的一聲放下熏香。

“你還要什麽,我都有。”

左百齡扶額,姜逸之到底帶著多少東西在身上??為什麽符師的東西她也有??

他拒絕的話在嘴裏打了個轉,最後憋出來一句:“行。”

有左百齡的這句承諾,姜逸之就放心了,她一把子拎起正在和敖長樂打架的蘇好眠,開門準備回自已的房間。

“左百齡。”

聽見姜逸之的聲音,正在看敖長樂被打得嚴不嚴重的左百齡擡頭。

“失敗就失敗了,沒什麽好擔心的,這次不成還有下次。”姜逸之打開房門,聲音帶著幾分要死不活的味道,“我這裏朱砂還有很多,夠你造到明年。”

門應聲合上。

直到敖長樂咬了下左百齡的手指,左百齡才反應過來,他站起身去碰桌上放著的符紙和朱砂,手輕輕地顫抖著。

姜逸之說得沒錯。

失敗了又如何,這次不成還有下次。

難道因為害怕面對失敗,就永遠不邁出這一步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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